说说我们的高级语文班
赵 艳 – 转眼带高级语文班已有大半年了,说起这个高级语文班,我多少有一些自豪的情绪,毕竟,这是丹华的最高班,也是丹华的另一创举——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相当于丹华的第一个高中班,估计也是荷兰中文学校中头一个高中班。在经过了大半年时间的尝试之后,今天借《桃李园》一角,我也跟大家说说我们的这个高级语文班。
高级语文班的由来
高级语文班的产生可以说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丹华原本设有初中班,接引本校小学部升学学生及校外报名者。多年来我一直在初三班执教,初三班虽然学生人数不多,但就读者大多是真正有求学之心的学生。由于初三已是丹华的毕业班,所以一些读完初三还想继续学习的学生就没了着落,因为他们找不到适合他们程度的班级。于是,有些学生就仍留在了初三班,个别学生学生也因此在我的初三班里留了一年又一年。为了这些学生,学校也特别作出调整,每年都转换教材,为的是让大家学有所得。鉴于海外华文教育的特殊性,每年寻找新教材并非易事,后来,在一些学生及家长的建议下,校方开始考虑开设高中班,除了招收本校升级学生外,也向外招生。我们相信,应该还有很多中文基础扎实的外校华裔学生也在寻找进修华文的机会,此外,中国新移民的增加也为高中班招生创造了条件,因为有很多新移民的孩子在国内接受过小学教育,打下了良好的中文基础。
经过系列准备之后,高中班终于于去年秋开班了。不过,考虑到海外学生的中文水平终究与国内学生的相去太远,所谓的高中班也只是相对丹华的初中部而言,所以最后我们还是给它起了个更为合适的名字——“高级语文班”。
高级语文班的教材和教学
虽然没有高中班的称号,但高级语文班所用的教材却是货真价实的国内高中教材——人教版的普高教科书《语文》。为了找一套适合高级语文班的教材,校方在参考了多种语文教材之后,最终决定用人教版的这一套,并经过一番周折,将教材从国内运到了荷兰。
让海外非正式的“高中生”学习国内正式的普高教材,无疑是有一定难度的。我们也并非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不过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学生感觉不同,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高中生了,要换一种学习内容和学习方式。此外我们也看上了这套教材编写的合理性和条理性。教材划分为4个单元,每单元都主题鲜明,以第一册为例,就分别纳入了诗歌、古文、散文、新闻和报告文学题材,而且篇篇文章都是精品。如何让水平、年龄都参差不齐的高级语文班学生欣赏和理解这样的锦绣文章,对做老师的也无疑是个挑战。校长李佩燕对我说:“教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自己深入浅出、灵活发挥吧。”一句话给了我充分的教学自由空间。
第一册第一单元的现代诗歌教学进行得非常顺利,因为原先初三班有每周固定学诗、背诗的习惯,学生们对诗歌已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和接受能力,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是学习怎样理解诗歌的意象和情感,并通过自己的朗诵再现诗人的感情。在教这些诗歌的时候,我借用了《中华字经》的教学手法,寻找各种理由、方式让学生们读、诵、背,并通过多媒体教学,让学生从不同角度,如图像、音乐、声音中体验诗歌的意境。在第一单元教学结束时,我还在班上组织了一场朗诵比赛作为总结,那场比赛气氛热烈,学生们既是参赛者,又是评委,他们以非常公道的态度给选手们打分,评选结果显示,他们的选择是合理而正确的。
本着“先易后难、循序渐进”的原则,我撇下了第二单元古文,先教相对比较容易的第三单元记事散文,并将该单元的三篇文章也作了由易到难的调整,这样原本是第一篇的《纪念刘和珍君》就排到了最后。像《纪念刘和珍君》这样篇幅较长的民国时期“白话文”,对这边长大的学生来说已是“半古文”,学起来比较生涩与枯燥,对此我采取了 “抓重点”的办法,即粗解全文、细读经典,把学习重心集中到文章的经典段落,要求学生反复朗读并背诵。在后来教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时,我也采用了相似手法,发现收效良好:这样一来消除了学生对长文的恐惧,二来也让他们体验到美文的快感。在开始教古文的时候,我特别设计了一个教学环节——“每周成语”,把一些有掌故的成语,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等等先教给学生,这在他们后来学习课文时对理解人物背景起到了很好的帮助作用。到后来教《我有一个梦想》等现代文时,我就专找散落文中的成语,将之集中或分批在“每周成语”中教授,等到学相关课文时,既免了我许多口舌,又让学生有了一次复习机会,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相比其他课文,古文单元无疑是教材中最硬的一块骨头,虽然被放到了最后,但仍是不可避免要去啃的。我也曾听到一些家长的反映,认为这里的学生中文水平不高,能学点白话文就不错了,何必再学那么难的古文。我觉得这种说法相当于鼓励孩子偏食,孩子的胃口虽然不大,但还是要努力去学会品尝各种滋味的,何况古文在我们的文化、文学史上还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不过根据我们班的实际情况,我还是为古文教学制定了一个方针,即“浅尝则止、不求甚解。”所谓不求甚解,就是不要求学生逐字逐句理解原文,而是通过课文注解和互动合作理解课文内容。用逐字逐句翻译的方式去教古文,很容易让学生进入瞌睡状态。为了集中学生注意力,我尽可能把学习主权交给学生,并针对不同的篇目设计不同的活动,发挥他们的学习主动性和积极性:比如上《鸿门宴》就让学生根据课文内容安排宴会人物座次,并分配角色,自编自演了一出完全是自娱自乐的山寨版《鸿门宴》;在教《荆轲刺秦王》时则让学生们展开分组知识竞赛,抢答由我设计好的各种课文难题。犹记那场抢答赛争夺之激烈,因为互不服气,学生们在比赛结束前还不断要求加题加分,令我这个做老师的心中窃喜:古文教学终于能在其乐融融中告一段落。
高级语文班的学生
说起高级语文班,也不能不说说我们的这些学生。
高级语文班的很多学生,都是丹华的“老学生”了:像连紫虹、王昭君、蒋泽钜都是从小在丹华学习,伴随丹华一起成长的;还有周秀娟,一个已有三个孩子的母亲,为了能指导孩子中文,已在丹华坚持学习了多个年头。另外也有一些刚加入的“新鲜血液”如徐锐达、虞养正,他们年龄虽小,但因为在国内接受过小学教育,中文底子良好,而他们的稚气,也为这个班级带来了很多笑声。这个由大大小小学生构成的班级,就像一支杂牌军,但于混杂中却透着和谐,这和谐体现在他们上课时的认真上,活动时的配合与合作上,即便在休息时,他们也是友爱与互助的。
记得举办班级朗诵比赛的时候,学生们的表现真令我意外而感动:羞怯腼腆的王若萌上场了;沉默寡言的金健尧上场了;玩世不恭的白嘉豪也上场了……斯文有礼的小男生戴蓥皓偏挑选了大气磅礴的毛泽东诗词,而曾获得荷兰朗诵比赛冠军的王昭君则放弃了已驾轻就熟的《雨巷》,转而挑战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从他们的表情、声调和自我设计的肢体动作上,你可以看到他们背后的努力与争取。比赛那天,正巧丹华迎来一批贵客——暨南大学林军校长率团到访,客人们在观看了部分学生的朗诵表演之后深受感动,暨大华文学院院长郭熙更是连连感叹:没想到欧洲华校学生能有这样的中文水平。
对这样的学生,你不可能不产生自豪的情绪。这里,我想借三毛的一本书名打个比方,我觉得他们就像“高原的百合花”,在养分不足的条件下仍能带着清香顽强绽放。
对这样的学生,我想说,我对你们充满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