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沙成塔 滴水穿石——“每周一詩”教学体会分享

– 赵 艳 –

之所以会想到教“每周一诗”,主要是受了《中华字经》和一个小故事的启发。很久以前,我曾经读过这样一个故事:日本有个小学老师,每星期教学生们读一首中国唐诗,每次教读之后,他就把这首诗挂在教室里,不再理会,等一星期过后,再换另一首。如是一年,他的学生们在不知不觉中,竟也学到了不少汉字。这个故事令我受到很大的触动——“润物细无声”,多么巧妙而高明的教学法呀!

去年,当我再度接下初三班的教学任务后,就一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让我的学生们以一种轻松、快捷的方式扩大词汇、提高阅读水平呢?这批学生中,有很多人跟我一直从初一上到了初三,所以我对他们的中文程度有一定的了解:通过多年学习之后,他们已具有一定的中文底子,加上大部分学生曾学过本校推广的快速识字教材《中华字经》,大大强化了识字能力。但是中文毕竟是他们的第二语言,使用率不高,外加中学学业压力上升等其他诸方面原因,这批大多正处于青春期的学生在中文学习上,也进入了一个瓶颈时期,字词遗忘率很高,书写更是错字连篇,这给阅读和写作都造成很大的障碍。如何让他们在字词上保持“温故知新”又不感到负担太重呢?重温《中华字经》似乎最直接有效,但重复的后果是学生学习兴趣的丧失。苦思中,那个日本老师的故事忽然浮现脑海,我灵光一闪——何不教他们背古诗词呢?诗词完全可以像《中华字经》一样熟读成颂,虽然没有“无一字重复”的特点,但诗词胜在有意象和意境,更便于理解和背诵,而且字词上的重复,还可以当作复习。就这样,我给初三班设置了一个固定教学内容——“每周一诗”,同时也给学生布置了一个固定作业:每周背、默“一诗”。

择 诗

中国是诗的国度,浩瀚如海的诗歌作品固然提供了无限的选择自由,但也会令人产生无从下手的困惑。到底该选什么诗呢?仓促之下,我决定先以季节为标准:秋天就先教秋思题材,像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春天就找有春光、春色的诗,如王安石的《泊船瓜洲》、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后来,又结合了中文课本内容找诗,比如在教“中国飞人”刘翔的文章——《翻越远方的大山》时,我就找了宋朝的一首《蹴鞠》诗,然后配以“蹴鞠图”,顺带讲解了“蹴鞠”的发展史,这样学生不但学到了一个生僻词——“蹴鞠”,还知道了足球这项体育运动本起源于中国,而且中国古时就已有很多超级球迷呢。

在背了一段时间的四言、五言和七言诗后,学生们的“胃口”开始大起来,觉得背四句诗有点“小儿科”,要背“长一点”、“难一点”的,正巧那时我们在学老舍的《住的梦》,我由此联想到散文名篇《陋室铭》,如此朗朗上口的文章,不也可以当作诗来教吗?于是我把这篇文章拆成了3段,每段6句,以诗的形式分3次教完,学生们兴致挺高,很快就背、默下了整篇文章。琅琅的背颂声鼓舞了师与生的士气,我们决定“更上层楼”,锁定的下一个目标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背诵《归去来兮辞》即便对国内学生而言,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这些在海外“喝洋墨水”长大的孩子,况且这篇文章所表达的思想内容,更非他们所能理解。然而令人骄傲的是,这些学生很有韧劲,他们分9次,花了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啃下了这块诘屈聱牙的“硬骨头”。至此,“每周一诗”已不单是背、默古诗,而且还成了背、默散文名篇,教学内容能得到这样转折和深入,一方面要感谢我们的古人能把文章写得跟诗一样,另一方面也要感谢学生的坚持和配合,好几次,我都为他们捏一把汗,感觉他们快撑不下去了,但最后他们还是挺了过来。现在,我偶尔会花上几分钟时间,让学生们把已学的诗文进行一次“连背”,从他们流利、大声的背诵声里,我可以感觉到他们满满的成就感,并忍不住为他们喝彩。

教 诗

要保持学生的学诗热情,就需要借助各种方式。在这方面,《中华字经》教学法是一个很好的借鉴,像“接龙”和“冥想”就是我最常使用的方法。通过多种方式引导学生反复诵读,学生往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背下一首诗,以《陋室铭》为例,在几次“接龙”后,我会逐个擦掉每句中的重点字、词,在这个过程中,学生在好胜心的驱使下,往往会不知厌倦地将诗文读上N遍,等到黑板上所有的字都被擦去时,诗文也就能“顺口而出”了。另一个加深记忆、辅助背诵的方法是借助多媒体,让学生直观了解诗歌意象,像教孟浩然的《宿建德江》时,我就在网上找到了一个相关视屏:深沉的朗诵伴着叙述镜头,对全诗进行了完美的解释,省了我许多口舌。在学杜牧的《山行》时,我找了五幅描绘《山行》的图画,让学生自己去鉴赏哪一幅最能表现出原文的意思,学生很快就作出鉴定并达成了一致。我想,当他们在背诵这些诗句的时候,脑子里也一定会飘过这些画面。

每首诗都有它独特的背景,在它的身后,可以有一段历史,一个故事,或是一首歌。因此在教诗时,我也很注意内容上的连横与扩展。我喜欢讲故事,像读《夏日绝句》,我就结合已学过的中华字经内容,给学生们讲“汉刘楚项”(楚汉之争)和“耻辱靖康”(靖康之耻);读《题都城南庄》就讲崔护那浪漫的“人面桃花”故事;读《蒹葭》就播放由它衍生的流行歌曲《在水一方》;读黄巢的《不第后赋菊》,我就推荐他们去看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学生们的反应是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他们不解争霸的惨烈,茫然于李清照的激愤,对桃花女的“死去活来”发笑;他们不知道邓丽君,反倒对汪东城版的《在水一方》表露点兴趣,因为后者是台湾明星;他们对《满城尽带黄金甲》撇撇嘴,理由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太血腥”……这是生活在另一个国度里的另一代华人孩子,他们对中国文化有一份自己的理解和解读。

诗 教

也许有人会质疑,把像《归去来兮辞》这种文章教给这里的学生,有必要吗?他们能懂吗?我觉得懂不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有一种人有这样的情怀,追求这样的生活。就像《中华字经》,它并不要求学生能懂,只要求他们记住,然后在记忆的库存里,偶尔翻起。

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中国素有诗教的传统,近年来,海内外更是兴起了“经典诵读”之风,让孩子们在13岁之前诵读经典之作,理由是在心灵纯净的童年时期记诵下来的东西,会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我深以为然,而且以我这半年的“每周一诗”浅显教学所得来看,就是13岁以后也为时不晚,经典的东西,它永远是生命的养料。

现在,初三班的学生已经在半年多时间里,背下了十几首古诗和两篇古文,虽然相对浩渺文海,这只能算沧海一粟,但它们同时也是一个个路标,指引着通往中国文化殿堂的道路。

今年下半年,学校准备开办高级语文班,我有幸可以做这个班的任课老师,如果得到学生和校方的支持,我希望把“每周一诗”继续教下去。